那是个穿着红裙,戴着红帽的女人,浑身鲜艳的像是用血染成。
她站在阳台上,不,准确来说是栏杆外面,一只手扶着栏杆,另一只手做着各种夸张诡异的动作,身体像蛇一样扭动,阴森骇人。
后来,我看到网上曾经爆火的一篇报道,《某地一红衣女子跳舞坠楼》。
而我买到的,就是她在坠楼时所住的房子。
一切都要从两天前说起。
1
「恭喜你,现在是这间房子的主人了。」
刷卡付钱之后,又在出售合同上签字按押,房东终于把钥匙交到了我手上。
直至这一刻,我还是不敢相信,居然只花了三十万就在三亚买到了这么好的海景房。
「那么,你打算什么时候搬进去呢?」
只是房东的笑容让我感觉有点古怪。
按理来说,这个楼盘的均价应该在3万元左右,虽然我买下的是一间小公寓房,但这个价格卖出去实属亏本,就算他急用钱,也不应该这么贱卖出去吧?
但总而言之,这次算是我捡了个天大的大漏。
房子是精装修过的,虽然有些家电还需要更换,但那都是后续的事了。
我当晚就提着行李箱走进了小区,坐电梯来到房子所在楼层。
25楼。
之前看房是在白天看的,没有注意那么多,但在晚上,整个楼层都是阴森森的。
走廊里的灯忽明忽暗,还时而刮来一阵凉风,让我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人在暗地里看着我。
还有一个细节,让我感到诧异。
整层楼,除了我的房间之前让房东派人打扫过,门头还算干净,其他房间的屋门都是脏兮兮的,门把手也落了一层灰,像是很久没人居住过的样子。
难道,整层楼只有我一个人住?
2
我尽量让自己不要多想,这么好的楼盘,怎么会没人住呢。
打开房门的那一刻,所有的疑惑全部被迎面吹来的温暖海风打消了。
走上阳台,就能看到一眼望不到边的大海,大海有种能够洗刷所有的不愉快的魔力。
这一夜我辗转反侧睡不着觉,于是打视频电话给哥们分享我的喜悦。
「你真的搬到三亚去了?」
「是啊,才三十万,我把车卖了再加上之前的积蓄,刚好够用。」
「只不过我总觉得这儿有点古怪,这一层好像没什么人住的样子。」我说。
「这个小区叫什么名字?」
「金色海岸。」
我刚说完这四个字,就看到我那哥们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固了。
「那个,雷子,我还有点事,就先挂了。」
真是莫名其妙。
我没多想,一股疲惫感袭来,冲了个澡就睡觉了。
恐怖的事,就发生在下半夜。
3
午夜,我迷迷糊糊醒来,发现窗帘被吹开一个缝隙。
我记得很清楚,睡之前是把窗帘给拉严实的。
因为这个楼盘的几栋楼,楼距都比较小,保不齐睡着觉就会被对面楼里给拍到,于是我光脚下床,准备把窗帘给拉紧。
然后,我眼前出现了骇然的一幕——
一个穿着红色裙子,戴着红帽,看不清面貌的女人,正在栏杆外不停舞动着。
她踩在石阶上,跳的毫无章法,身体像蛇一样不断扭来扭曲,扶着栏杆的手,时而交替更换,诡异的摄人心魄。
我头皮一炸,连耳朵都嗡嗡作响。
在寂静幽森的夜里,我和那个女人仅仅相隔三米的距离。
似乎,她下一秒,就会扑到我身上。
我想赶紧逃离,可我的腿就像灌了铅一样不听使唤,只能瞪大眼睛看着这个红衣女人动作幅度越来越夸张。
这可是25楼,她随时有可能掉下去摔成肉泥!
终于,红衣女人一脚踩空,整个人向后一倒,从万丈高楼摔了下去……
「啊——!!」
我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,随后失去了知觉。
4
我昏昏沉沉醒来。
醒来后我第一件事,就是急忙跑到阳台,发现并没有什么异样,楼下也没有尸体。
这样我产生怀疑,难道昨天看到的只是个梦?
电话铃声突兀的响起,把我吓了一跳。
是我昨天的哥们打来的。
「张雷,我昨天查了一夜资料,你现在住的这个房子,不正常。」
「金色海岸,曾经发生过一起震惊全国的意外,这件事在网上还炒的沸沸扬扬,闹得很大,主要也是因为太匪夷所思了。」
「一个穿红衣戴红帽的女人在阳台的栏杆外面跳舞,动作诡异至极,紧接着就从楼上掉了下去。」
「她所掉下的楼层,就是25楼!」
听完他的话,我愣在当场。
昨晚看到的不是梦,是真的。
5
「给我退钱!」
我当天中午就找到了房东,他就住在金色海岸旁边的一个楼盘里,名下同样有多套房产,真搞不懂像他这么无耻的人是怎么做到的!
我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。
可他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滚刀肉样,「白纸黑字写的很清楚,这房子现在是你的,闹鬼跟我有什么关系啊?」
「妈的,明明是你隐瞒这是凶宅。」
我攥紧拳头,恨不得朝着他那张猥琐的脸上砸去。
「那就是你自己的原因了。」
「不过就是有人跳个楼吗,你怕什么?又不是死在屋里的。」
房东奸计得逞,露出狡诈的笑容,可我再怎么愤怒,偏偏又不能拿他怎么样。
三十万就这样打了水漂。
发生这样的事,我不敢再继续待在那间凶宅,在周边找了家廉价的旅馆开了间房间住了下来。
想到被人摆了一道,我就气不打一处来,但又有苦说不出,好像喉咙里卡了只苍蝇,越想越难受。
鬼使神差的,我拿起手机,不由自主的搜索起这件火爆一时的红衣女子坠楼案。
6
这件案子过程之诡异,影响之巨大,到如今都有网友在讨论,很容易就搜到一堆资料。
我惴惴不安的打开网友拍摄的现场视频。
从拍摄角度上看,应该是从对面的两栋楼里拍到的,和我在那天夜里看到的如出一辙。
不同的是这是在白天,那个女人穿着红裙、红帽,甚至还有红鞋子,跳着猎奇怪异的舞蹈,看得人触目惊心。
第二个视频,则伴随着一声拍摄者的尖叫,女人径直从楼上坠了下去。
在下坠的过程中,甚至没有发出任何求救声,不知是早有预料,还是没反应过来。
第三个视频,应该是保安或者物业拍摄的屋内视频。
视频很模糊,可以看到屋里有两个人,一个是穿红衣服的女人,正站在栏杆外的石阶上,还有一个戴口罩的男人,正在进行拍摄。
遇害者叫李娜,警方事后在屋内还找到了她留下的遗书,由此推断出这个女人的死并不是意外,可能早有寻死的打算。
而对外宣称的是,跳舞是为了拍摄视频博人眼球,最终不幸身亡。
但我并不这样想。
7
红衣,红帽,红鞋,通体红色,让我联想到一部早几年的电影,回魂夜。
坊间也有传闻,穿一身红,在死后会变身成厉鬼。
结合来看,不管是动作、穿着,还有那令人说不出怪异的舞姿,更像是在进行某种宗教仪式。
我被这个自己想法吓了一跳。
但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,首先应该想办法把那间凶宅处理出去,毕竟三十万,对我来说不是个小数目。
就在这时,我明显感觉窗户晃动了一下。
因为我住的这个旅馆是由民房改建的,只有两层,我住在下面一层,窗户外面就是一条小胡同,我从床上惊坐起身,再次看向窗户时,却没了动静。
又是错觉?
不,不对,我很清楚的能感觉到,刚才确实有个人在窗户前窥视着我。
8
我呼吸变得急促起来,被人在暗中窥探的感觉并不好。
没等我想明白,手机铃声响起,拿起一看,是一个我从没见过的电话号码。
「喂,是张雷么?」
对方的语气官方且生硬,刚开始我还以为是什么诈骗电话。
「嗯,我是,请问?」
「我们是xxx派出所的,今天下午我们在金色海岸发现一具男尸,据我们了解,该男子是你的房东,现需要你来协助调查。」
当听到房东死讯,我浑身颤栗,手脚冰凉。
可我去找房东对峙的时候,明明就是在今天下午啊。
现在,警方告诉我他死了。
那我下午看到的又是什么?
9
打车去派出所的路上,正好经过了一个楼盘的售楼处,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我面前一闪而过。
这个人我总觉得在哪见过,但我没想那么多,接着闭目养神。
「我叫褚正,需要向你了解一些情况。」
坐在我对面的,是一个眉宇间充满正气的年轻警官。
「我一定配合工作。」
「你叫张雷,是前两天才刚刚搬进金色海岸的对吧?」
「没错。」
「你的户籍显示是在外地,是怎么想到搬来三亚的呢?」
「为了养病,因为工作原因,我有严重的失眠症和躁郁症,需要静养,搬来三亚治疗也是听取了医生的意见。」
「那你有没有听过红衣女子坠楼的传闻?」
褚正紧紧盯着我的眼睛不放,我知道,这是想通过微表情判断我是否在说谎。
「老实说,我在搬进去之前并没有听说过,也是在后来才知道的。」我如实奉告。
「哦?怎么知道的?」
我犹豫了一下,还是向他说出那天晚上所看到的红衣女子。
褚正耐心的听着,脸上表情十分严肃。
听完后,褚正才缓缓开口:「先不说你这个故事的真假,即使是真的,也有可能是你心理压力过大,导致产生的幻觉。」
对于他的说辞,早在我意料之中,我轻轻一笑,没有过多解释。
「那么,你是因为屋子「闹鬼」,所以下午才去找了房东对吧?」
「是的。」
我顿了一下,「他是下午几点去世的呢?」
「下午三点左右。」
我这才舒了口气。
因为我大概是在一点多去找的房东。
也就是说,在我离开后的两个小时后,他才意外死亡。
可死因到底是什么呢?
我见他的时候明明好端端的一个人,怎么就这么没了。
褚正接下来的一番话揭晓了我的困惑,也让我犹如从头到尾被浇了盆冷水,冰凉刺骨。
「他是从楼上摔下去的,和当初那个红衣女人一模一样。」
10
回到旅社,我惊魂未定,耳边一直回荡着褚正警官的那句话。
他是从楼上摔下去的……
具体的情况我不得而知,虽然我洗脱了嫌疑,但仍需要在这个旅店内待上一段时间,方便警方回访调查。
躺在床上我一直在思考,最近接连发生的事,已经超出了我的认知范畴。
我来到三亚,租到了一间发生过命案的凶宅,并且在晚上看到了传说中的红衣女子在阳台上跳舞。
我去找了房东,维权未果,房东在当天下午死于非命,死法和那个坠楼的红衣女一样。
现如今,我也滞留在这个该死的地方,失去了行动自由。
该死!真的是鬼魂索命吗?
我后悔莫及,当初就不该留在这么个地方。
但房东的死又让我心惊肉怕。
我会不会像他一样离奇死去呢?
11
冥冥之中,仿佛有一双大手牵引着我来到三亚,并住进了那间凶宅。
我在想,那红衣女的出现,会不会是因为她的死另有隐情,才以鬼魂的形式出现,想让我介入调查呢?
这件案子虽然警方已经下了定论,确系自杀,但仍存在诸多疑点。
首先是那封遗书。
我在网上搜索到了遗书内容,上面确实有遇害人李娜的签名,但字迹十分潦草,就像是,被人逼迫签下来的?
但我很快就否决了这个推论。
字迹不能说明什么,这和人的书写习惯有关。
据报道,李娜是一个中年妇女,没有接受过什么高等教育,这倒也符合她的人设。
但第二点就不同寻常了。
这封遗书并不是一字一句书写下来的,而是用打印机打印的。
这一点就不合逻辑,很容易让人联想到,签名是提前写上去,而遗书内容是后来打印上的。
事情的真相,恐怕只有当时屋里负责拍摄的那个口罩男知道了。
半夜,睡着后恍惚间我又醒了一次,瞥了窗户一眼,黑漆漆的,什么都看不见。
12
次日清早,我趁着天亮,鼓起勇气又回到25楼的凶宅收拾行李。
上次跑的匆忙,还有很多衣物没拿回来。
再次回到这间阴森可怖的屋里,我心里腾腾直打鼓。
不过最终有惊无险,那个红衣女并没有再次出现。
出门的一瞬间,一张蜡黄干瘪的脸突然出现我面前,我猝不及防,被吓得连连后退两步。
「大白天的想吓死人?!」
我定下神,看着这个干瘦的老妪,怒不可遏道。
那老妪张嘴一笑,露出焦黄稀疏的一口牙,说:「小伙子,你胆子还真大,敢一个人住进这间房子。那件事发生之后,这儿的住户几乎都搬走了,也就你和那个人不怕死。」
「我是被人骗了。」
我掸了掸身上的灰尘,突然意识到什么,「还有谁住在这?」
「和你一样,是个小伙,就住在你楼上。」
我心里一个激灵,连忙丢下行李跑到26楼,眼睛对准大门猫眼,可只能看到黑乎乎的一片。
说不定,在我把眼睛对准猫眼的时候,屋内的人也以同样的方式在看着我?
13
这个人是谁啊?
和我一样租到凶宅的倒霉鬼?
我忽然想起在旅社看到的那个转瞬即逝的黑影,居然产生了某种联想。
住在26楼的男人,会是这个黑影吗。
这种情节只会出现在恐怖片里,可转念一想,我最近几天的遭遇也足够拍成一部恐怕电影了吧,我摇头苦笑,扭头就要走。
可就在这时,26楼的房门悄然打开,漏出一个门缝。
14
「有人吗?」
屋里一片死寂,没有人回应。
我贴在门缝边,透过小缝隙看向里面,窗帘是被拉住的,太阳光照不进来,所以什么都看不到。
来都来了,不搞清楚事情原委,我是一定不能罢休的。
我咬紧牙关,潜入屋内,并顺手把灯打开。
灯光骤然亮起,等看清屋里的陈设和墙壁上挂的照片以后,我的心脏开始怦怦狂跳,一直以来的猜想终于得到了证实!
这个屋的主人是谁,我不得而知,但他一定和红衣女子坠楼案有脱不掉的干系。
甚至,他极有可能就是案发现场的那个口罩男!
墙壁上贴满一个女人的照片,从我的直觉来看,这十有八九就是那个坠楼的红衣女子,李娜。
这些照片被整整齐齐的贴在墙上,旁边还标注着各种文字。
只不过字迹过于潦草,看不懂写的究竟是什么意思。
不过我还是能大概看懂几个字的,xie教、信仰,还有其他等等诸如此类的字眼。
我目光逐渐往下移,等看到最下面的照片时,我脊背开始渗出冷汗。
照片上的人……不是我吗?
15
是的,这其中有一部分是从我第一次和房东见面,一起看房,到我提着大包小包搬进25楼凶宅的照片。
从角度上看,应该是有人躲在走廊拐角处偷拍的。
还有一部分,是我躺在旅社房间里,有人从窗户外面朝屋内拍摄,但被窗帘遮挡了大部分镜头。
难怪我总感觉有人在窗户外偷窥着我!
这一切……竟然是真的!
深深的恐惧感开始在我身上蔓延。
我意识到,此刻的我已经陷入到某个巨大的阴谋旋涡中,如果不及时脱身,恐怕会有生命危险!
这个时候我还没有注意到,一个身影已经悄无声息的站到了我身后。
紧接着,那个黑影朝我扑了过来。
由于他戴着口罩,再加上动作极快,我根本看不清他的面貌,然后眼前便一片漆黑,什么都看不见了。
似乎是被人扔进了麻袋里。
任凭我再怎么挣扎,再怎么呼救,都无法脱困。
那口罩男的双手就像铁钳一样,牢牢抓着我的胳膊不放。
直到一根针扎进我的胳膊。
我开始感到头晕目眩,身体乏力瘫软,逐渐失去了意识,陷入昏厥当中……
16
当我再次睁开眼时,已经置身于干净明亮的病房,病床边还坐着一个熟悉的面孔。
是褚警官。
「又见面了。」
他依然板着一张脸,不苟言笑。
「这是怎么回事?」
死里逃生的我仍心有余悸,但有警察在场,心里稍微有一些安全感。
「是一个老太太发现你晕倒在公寓楼道,打110救了你。」
褚正沉吟道,「你身体被注射了某种镇定剂,这才导致你陷入了昏迷,还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事么?」
我一想到26楼那间贴满红衣女,乃至我照片的房间就不寒而栗,于是把我的推论一一告诉了褚警官。
听完后,他脸上阴晴不定,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。
「你的意思是,住在26楼的那个人一直待在你楼上,甚至在暗中跟踪你,是为了掩盖某件事?」
「没错,我很确定。」
我点了点头,「这个人肯定和那件红衣女子坠楼案有关系,而且,我感觉他应该就是那个曾经出现在案发现场的口罩男!」
褚正说:「当初那个口罩男被我们警方调查过,他本人的身份是一名摄影师,受雇于一家传媒公司,和红衣女李娜属于同事关系,两人来到三亚金色海岸拍摄高空跳舞这种猎奇视频,是公司要求,也是为了博人眼球。不过那家传媒公司在案发后就因经营不善倒闭了,你为什么会觉得李娜不是自杀,而是被口罩男谋杀?」
「想必你也看过那个视频,有网友从对面楼里拍摄到李娜在阳台外面跳舞,以及不慎坠楼的过程。自始至终,口罩男都没有和李娜产生过肢体上的接触,又怎么能做到谋杀?」
「至于你说的26楼,我们也派人去过了,屋里空荡荡的,什么都没有,社区也没有登记过26楼有人居住。所以,我对你所说的话真实性,目前保持怀疑。」
我如遭雷击。
17
不!这不可能!
我明明在26楼看到了那间贴满照片的屋子,位置就在我25楼的正上方,怎么可能会没人居住?
那我看到的是什么?是幻觉?又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?
胳膊上隐隐作痛的针眼告诉我,我所遭遇的都是真实发生的,而非褚正口中所说,26楼无人居住。
「你仔细回忆一下,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仇家?」
听褚正这语气,他还是不愿意相信我说的话,对此我都懒得去争辩什么,惨笑道:「褚警官,我搬来三亚才几天,哪来的什么仇家?要说仇家,可能只有那个从楼上摔下去的房东了吧,说到这个,我想问,他的死因调查清楚没有?」
褚正却不回答我的问题,而是话锋一转,说:「张雷,你来三亚的目的是什么?」
「养病,我好像回答过你这个问题。」
「既然你能花大价钱买下金色海岸的房子,那你应该有很多选择,为什么偏偏是三亚?」
我愣住了。
是啊,为什么偏偏是三亚呢?
如果不是来到三亚,恐怕我也不会遇到后面一系列诡异恐怖的事。
18
「我,我也不知道。」
「或许,是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在指示我来到这个地方?」
想了半天,我只能想出这么个解释。
褚正用耐人寻味的眼光看着我,半晌开口说道:「嗯,你恰巧来到三亚,又住进轰动一时的「凶宅」,还被什么口罩男打了镇定剂,综合来看,怎么也不像是偶然呀?」
「可这就是偶然。」
我一字一顿的对他说道。
「这样吧,我有个提议。」
褚正说,「我陪你一起住进25楼,看看到底会不会出现你说的红衣女和口罩男?」
19
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。
不管在26楼出现的那个黑影到底是谁,出于什么目的,只有让褚正亲眼看到他才会真的相信那间屋子「闹鬼」,并且那个黑影也可能再次出现。
想起那天晚上和红衣女面对面时的场景,我又感到毛骨悚然。
「要是「它」真的出现了怎么办?」
我担忧道。
「怕什么?」
褚正拍了拍腰间的枪套,「咱们的背后是祖国,什么牛鬼蛇神,来一个杀一个。」
说完后,褚正起身离开,而我的目光被一张白纸所吸引。
拿起一看,这是医院开出的诊断报告。
内容和褚正说的大致一样,但单子最下面的亲属签字,让我陷入了沉思。
由于亲人都不在身边,所以是褚正代签的。
可这个字迹,怎么这么眼熟……
20
当晚,我和褚正住进了25楼。
硕大的月亮缓缓升起,泛出惨白的幽光,就连和煦的海风吹在身上都感觉冷飕飕的。
反观褚正,像没事人一样躺在床上,看他这状态,说不清是心大,还是根本不相信红衣女会出现。
一直过了午夜十二点,也没出现任何异样,褚正打了个哈欠,「早点睡吧,哪来那么多神神鬼鬼,都是你的错觉。」
「不,我有预感,「它」今晚肯定会出现。」
我紧绷着神经,坐在椅子上眼睛盯着阳台不放。
等待的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,褚正已经在床上睡着,发出轻微的鼾声。
在这种诡谲的环境下,我竟然也产生了一些困意,上下眼皮开始不停打架,不一会儿,眼前就渐渐模糊,直至黑暗。
嗯?
半梦半醒间,我晃了晃脑袋,想让自己保持清醒。
这是睡了多久?
灯,怎么熄灭了?
是褚正关的吗?
……
我从椅子上站起身,摸黑朝着玄关处走去,刚打开灯,却发现床上空无一人。
褚正不见了!
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,我缓缓转过身——
一个血红的身影出现在我眼前。
它戴着红色帽子,低垂着头,两条胳膊毫无生机的耷拉在身体两侧,身上散发出的邪恶气息形如鬼魅。
「把命还我。」
21
「不!我不认识你!」
那个声音低沉且幽怨,我恐慌的向后倒退,一不留神绊倒在床沿边。
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越走越近。
最后,它半蹲下身子,一直低着的头终于抬起。
我终于看清楚了它的真实面目。
这是一张中年女人的脸,苍白空洞,熟悉又陌生。
我的脑袋忽然炸裂,各种光怪陆离且支离破碎的画面,像潮水般涌入脑海。
……
「李娜,这是我们本次的拍摄场地。」
「你需要翻越栏杆,在外面做出各种舞蹈动作。」
「没关系,你只要抓紧栏杆,我保证你的安全。」
女人还是面露惊恐,两股站站,「张雷,我还是害怕。」
我微笑着回应她,试图安抚她的情绪:「想想你的母亲,现在还在病房躺着。只要你按照公司合同上面写的,就能得到一笔不菲的报酬,到时候你的母亲就能安心做手术了。」
李娜一咬牙,毅然决然的翻过栏杆。
……
22
我什么都想起来了。
灯亮了,褚正从角落里走了出来,若有所思的看着蜷缩成一团的我,说:「你应该都想起来了吧。」
我痴痴地点点头。
红衣女后退几步,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扔在一边,露出里面的浅蓝色制服衬衫,又把人皮头套摘下,头套下面是一张年轻坚毅的脸。
「老褚,这头套做的还真逼真。」
年轻的警察嘟囔道,「就是不透气,闷了一头汗。」
「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。」
褚正坐在沙发上,用居高临下的目光扫视着我,「既然你都想起来了,可以告诉我案发当天的经过了吧。」
「为了等今天,我们可是耗费了不少时间和心血。」
我从回忆中抽离思绪,看着他。
「住在26楼监视我的,是你们对吧?」
「对。」
「我在旅社看到的黑影,也是你们。」
「对。」
「房东其实没死,编造他的死,其实是为了引我入局,对吧?」
褚正犹豫了一下,还是点点头。
我如释重负。
当一个人处于迷雾深处的时候,总会浮想联翩,看不清楚事情的核心。
而我在不久前就是这种状态。
直至今日我才醒悟,原来我就是当初三亚红衣女坠楼事件现场唯一的目击者。
那个戴口罩的男人,摄影师,张雷。
23
那时我任职于一家传媒公司,说是公司,其实用工作室来形容更贴切,因为这里的员工寥寥无几,而且都是抱着混日子的心态,领着一份死工资。
直到那天,一个自称是公司领导的男人,把我叫进办公室。
办公室内,除了我和领导之外还有一个女人。
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,总觉得她脸上黯淡无光,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。
「这是李娜,这次和你合作的同事。」
领导说,「公司接下来会安排你们到三亚某地进行拍摄,具体内容等到了之后会有人和你们对接。」
我偷偷打量这个女人,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,既没有颜值,又不像是那种走搞笑路线的。
但既然是公司要求,我只能把这个疑惑深深埋在心底。
后来我才明白,拍摄对象是谁无所谓,关键的是内容。
24
等到了三亚才发现,这场拍摄极其危险。
照负责人的话说,现在的热门视频千篇一律,想要获取更多流量,必须另辟蹊径,所以才想出悬空跳舞这么一出戏。
我身为拍摄者都替李娜感到担忧,25楼,足足70米的高度,一旦有什么闪失,结果只能是粉身碎骨。
我问她,「为什么会接受这么危险的任务?」
「我急需要钱。」
她说,「他们开价三十万,有了这笔钱,我就能凑够我妈的医药费。」
三十万?
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话并不假,但与此同时我又产生了一个新疑惑——
公司方为什么会花这么大价钱,指使一个中年妇女在25层高楼拍摄这么危险的跳舞视频,仅仅是出于猎奇?
还是说,有其他什么目的?
25
「后面的事不用我再多说,你们应该都知道吧。」
我缓慢道,「拍摄进行了三天,终于在第四天发生了意外,李娜当场坠楼身亡,后面的事我就不记得了。」
案发之后,甚至不用我报警,其他围观群众第一时间就拨打了110,而我也作为目击证人,被警方带走。
但就在去警局的路上,我莫名其妙发起了高烧。
起初我只是感觉耳烧脑热,浑身滚烫,脑袋混沌一片。
警察看出了我的不适,给我盖上一层厚厚的棉被,就这样我的身体还是不停打着哆嗦。
可经过体温计量,我的身体却一直保持在36度左右,这是人体正常体温,连医生也诊断不出我身上哪里出了毛病。
输了三天的营养液后,我再也顶不住病痛的煎熬,白眼一翻昏死了过去。
等再次醒来,我已经回到了家乡,忘却了近一年来发生的所有事。
26
说来也怪,自从离开三亚之后,我再也没有犯过同样的病,反而是心理上出现了问题,躁郁症,以及成日成夜的失眠。
我干脆听从了医生的建议,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开始生活。
于是命运给我开了个天大的玩笑。
「当我找到房屋中介的时候,你们就盯上我了?」
「是的,这件案子在我们警方内部并不算结案,25楼的那间房子也一直处于封锁状态。当你的行程轨迹显示你来到三亚后,我们第一时间联系了那个房东,让他配合我们的工作。」
褚正说,「当你付款买下那间房子后,我们才真的相信,你当初的失忆是真的,而不是做戏。」
我沉默不语,心里却是浪潮翻涌。
「那么,现在你可以告诉我,这家公司让李娜拍摄这种猎奇视频的背后原因吗?我想,原因不是想火这么简单吧?」
面对褚正的发问我没有正面回答,而是向他抛出一个问题。
「你觉得李娜的死,除了她和她的家人,还有谁最痛心?」
褚正愣了一下,不明所以。
「是房东们。」
我说,「以及整个金色海岸背后的开发商。」
27
「红衣,厉鬼,宗教,献祭,当这些名词随着李娜的死开始在互联网上发酵后,不光25楼,乃至整个金色海岸,都成了远近闻名的凶宅,住户纷纷搬走,谁的利益会得到受到最大损害?」
褚正一点就透,嘴巴张成一个o字,「所以,拍视频博人眼球不是真正目的,而是为了让李娜的死,造成整个楼盘房价下跌?」
我点点头。
「可一个普普通通的传媒公司,和开发商什么仇什么怨,不惜以一条性命的代价来陷害?」
褚正刚说完,瞬间就醍醐灌顶,「除非…有利益上的纠纷!」
「是的。」
我告诉他,「之前我确实被蒙在鼓里,可恢复记忆后我也想明白了一些事,为什么当初那家传媒公司就像空架子一样,为什么会支付三十万给李娜作为拍视频的酬金,现在一想,这是在花钱买她的命啊。」
「操!」
褚正很难得骂了一句脏话,恶狠狠道,「三十万就买一条人命,真是天杀的。」
我接着说:「而且我发现一件事,在金色海岸出事后不久,旁边两个新起的楼盘,就立马开始发售。由于金色海岸的房价暴跌,新楼盘成为了购买海景房的最佳选择。」
「如果说是巧合的话,倒也未免不可。但我前不久在那楼盘的售楼处外面,看见了一个穿西装的男人。」
褚正略一思索,说:「是当初派你来三亚的,所谓的传媒领导?」
我深吸一口气,「没错。」
28
「但我们还是遗漏了一个最重要的地方。」
褚正用锋利的眼神看着我,「那就是,李娜到底是怎么死的?」
我心中一震。
还是没洗脱嫌疑吗?
「这只是个意外。」
我吞吞吐吐道。
「不可能是意外。」
褚正的话一字一句,铿锵有力,「警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傻,你刚刚说的所有情况,我们已经调查核实过了。事实上,从你发高烧,失忆回到家乡之后,我们就对这家传媒公司法人进行了传唤。」
「结果呢,我们发现个很有意思的事。这个法人是别人高价雇来当做幌子的,真正的实际控制人另有其人,而实际控制人则是金色海岸附近新起的楼盘某领导的远房侄子。」
褚正笑道,「关系虽然有点绕口,但我想你应该能听明白。」
「这家开发商费这么大周折,就是为了让李娜死,所以我不相信她的死,是意外,而是谋杀。」
「最有可能做到谋杀的,就是当时在现场,后来又莫名失忆的你。」
「对了,我们还调出了你母亲的银行账户,在案发前几天,一笔三十万的转账汇进了你母亲户头中,这笔钱的来源想必你心知肚明。」
29
警方还是从来没有打消过对我的怀疑。
如果我回到老家,这辈子再也不会踏进三亚这个地方,可能别人到死都会以为,李娜坠楼是意外。
可并不是。
真正造成她死因的,是蜡油。
是我亲手抹上去的。
拍摄的第四天,前天半夜,我在她经常站的沿上,栏杆扶手上,悄悄涂抹了大量蜡油。
经过前三天的拍摄,围观群众都对李娜的高空热舞习以为常,见怪不怪了。
在这种条件下,我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完成一场几乎完美的谋杀。
当她如我所料想的那样,手一打滑,从25楼直挺挺的栽下去,我立马从屋里冲到阳台跟前去。
在旁人眼里,我扒在栏杆上是在担心李娜的安危。
实则是在悄悄用衣服把蜡油全部擦拭干净,以销毁证据。
警方赶来之后,仅仅是在屋内取证,遗书、还有垃圾桶里的药物,挂在房间里的白色纱幔。
这些东西成功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,根本没有人去阳台调查。
30
我别无选择。
他们给我的酬劳同样是三十万,区别于李娜需要冒生命危险,而我只需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涂抹一些蜡油就好,至于结果怎么样,那就听天由命了,我想是个人都很难阻挡这种诱惑。
相比地产方最后得到的利益,这点佣金看起来似乎是九牛一毛,但对我当时而言无疑是个天文数字。
「都结束了。」
当一件在外界看来诡异莫测的案子拨开云雾后,事实却很简单残酷,我比谁都更加明白,等待我的将会是法律的严惩。
想到这,我突然释怀了。
后来,在审判结果还没出来前,褚正来看守所找过我一次。
他说,那家房地产公司背后的势力错综复杂,想给他们定罪没那么简单,希望我能出面指证。
「对了。」
他说,「告诉你一件事,那个房东也被他们收买了,代价是同等面积的新房,就在隔壁楼盘。」
「还有当初那些所谓第三视角的拍摄者,也是雇佣的,再加上买热搜,水军在背后推波助澜,这件事才会发酵的那么快,衍生出各种阴谋论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,房地产公司的目的确实是达到了。」
我没有犹豫太久,答应了他的请求,并在庭审时揭发了房产公司的种种罪行。
庭审后的第二天,我在睡觉时恍惚间看到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缓缓向我走来,在我床边站了许久,随后消失不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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