已经走入第9个年头的
河南省郑州市抗癌共享厨房
吸引了大量关注
前几天,郑州“抗癌共享厨房”负责人之一的张广兵发视频称,经营困难并公开募捐。随后的几天,“抗癌共享厨房”收到了大量爱心物资和捐款。有知名博主来到店里捐了20万元,另有两位网红分别捐了10万元。
4月11日晚上,张广兵撕下了“关门通知”,并发布了一条感谢视频。他表示,已收到现金约为45万元和大量物资等,“抗癌共享厨房”将继续经营。
然而,此次公开募捐引发网友质疑。有网友称其年年卖惨、加工费过高,受捐款项明细流向不明,家里有数套房,妻子在短视频平台晒出宝马豪车等。
4月14日,张广兵回应质疑称,爱心物资和款项已经清点出来,正在向河南省慈善总会申请公益慈善账户,将专款专用。他同时强调,“为自己说的话负责,我没有宝马也没有别墅。”
4月15日,河南省慈善联合总会工作人员回应,张广兵近日曾与该会联系,但因审查后不符合我国《慈善法》相关要求,目前并未开展合作。
据央视新闻客户端消息
4月15日晚
郑州发布关于“共享厨房”
相关情况的调查通报
记者从郑州市金水区联合调查组获悉,“共享厨房”相关情况发生后,当地迅速成立联合调查组,进行了深入调查。
经查,“共享厨房”合伙人张某某家庭名下有90.2平方米小产权房一套、40.52平方米小公寓一套,分期付款购买白色马自达3轿车一辆。
社会爱心人士赠予款额579888.25元,款项保存在银行卡、微信及支付宝中,均未支出。赠予的米面油等生活物资正在清点中,当事人已停止接受各类社会赠予。对社会爱心人士赠予的款物使用情况,将依法依规进行监督监管。
此前报道
张广兵回应:没有宝马别墅,接受监督
4月13日,齐鲁晚报·齐鲁壹点记者在抗癌共享厨房现场看到,不时有快递车送来爱心物资。共享厨房门口两侧堆满了两大堆物资,门前围满了人,对共享厨房的种种传闻议论纷纷,对共享厨房的评价褒贬不一。
在附近医院陪护女儿的张先生告诉记者,他此前针对爱心物资的去向在网上提出了疑问。“我说要用到实处,请人来监督。捐款和物资要公布出来,以免让爱心人士寒心。”他说,随后自己便遭到部分网友的“攻击”。
陪女儿化疗期间,他也在周边的其他共享厨房做过饭,价格都差不多,“炒一个菜五块钱,油、调料免费,其他家都能经营下去,为啥他家不行?”张先生称,他认为共享厨房最大的费用就是房租,“按老板说的,9年服务了100万人,按5块钱一人,这就是500万,这钱都去了哪?”张先生希望共享厨房能够还大家一个真相。
今年36岁的高女士是一名乳腺癌患者,前两天她的一位朋友和她都想捐款,为此特意于12日中午来到共享厨房体验。“人特别多,菜自己洗自己切,看到有锅空出来了,抓紧抢过来做。”
高女士称,她做了一碗西红柿鸡蛋面,在共享厨房菜店买了4颗鸡蛋花了3块3毛钱,买了一小把豆角、两个西红柿、一点菠菜共花了8块多钱,加工费是5块钱。“爱心人士捐了这么多东西,我感觉有些菜应该会免费,但是没有。”高女士表示,如果是纯经营的店,收费都是应该的,但不该扯着爱心的幌子,“那些捐的东西都去哪了,应该有个明细。”
13日,记者在现场看到,店里的鸡蛋、挂面已经免费,部分蔬菜也免费提供。“有些我们自己买的还是正常收费,爱心人士捐的都是免费的。”负责售卖蔬菜的店员说。
在现场,还有一位捐款的网友,要求公布款项的具体去向。“前天捐了现金、油面,一共3000来块钱吧。”对于该网友的要求,现场的义工称负责人正在统计,希望给出一定的时间,届时会公布。
13日下午,在门口张贴的一张捐款情况说明显示,收到米9000斤左右,面500斤左右,油700斤左右,善款30万元,物资大概可用三四个月。对此,现场有不少市民质疑:“这几天光报道的就捐了40来万了,这个数字肯定是不对的,希望他们如实公布到底接收了多少捐款。”
炒菜价格也是网友关注的焦点之一。抗癌共享厨房价目表上显示,炒菜5元钱,红烧类和汤类为10元,虽然米饭标明为2元,但店员称一直在免费赠送。
一道菜5元的价格贵不贵,不同人给出了不同答案。现场有的病友称5块钱有点贵,也有病友觉得不算贵。来自河南的王女士正在做西葫芦炒肉,她和家属每21天都来医院复查,来这里做饭很方便,“我们炒一个菜就够吃了,5块钱免费用料,还给米饭,老板也赚不了多少钱。”
张女士两口子也表示,在店里比在外面便宜近一倍。“在外面要两碗盖浇饭得花34块钱,我们中午在这里做饭,5块钱加工费,总共下来也就十七八块钱。”
记者走访了解到,河南省肿瘤医院附近有数家共享厨房。经一路农贸市场就坐落着一处共享厨房,价目表显示,炒菜5元,汤类9元。据相关工作人员介绍,这处共享厨房依托于农贸市场,“以这个价格基本不赚钱,但我们就是给市场拉客流量,也没想着有其他目的和说头。”
另一处共享厨房老板称,除去房租每月一万多元和人工成本、水电费,单靠病友做饭的收入难以为继。“我们在二楼,客流量不行,每天五六十人,客流量大了可能赚钱。”该老板称,为此他们也推出了团餐和套餐。“我们也想过求助,但是又害怕消费了大家的爱心,所以一直没有行动。只能说各有各的路子吧。”
面对这些质疑,4月13日晚上,齐鲁晚报·齐鲁壹点记者对话抗癌共享厨房老板张广兵,他回应称,爱心物资和款项目前已经清点出来了,包括微信、支付宝等转账,将申请公益慈善账户专款专用。“我们已经联系好河南省慈善总会的人了,现在正在递交申请,申请下来以后专款专用。”
关于卖惨炒作一说,张广兵称房租、水电、人工等成本太高,“不挣钱就是赔钱,我们身后都有一家人。”对于房产和豪车的质疑,张广兵称,他妻子开的宝马车系其二哥的车,并非本人的,“我的房子是一套90来平米的小产权房,根本没有别墅。”
14日上午9点,就慈善公益账户一事,河南省慈善联合总会工作人员回应称,“到目前为止,他本人还没有向我们申请,我们查询了平台,现在还没有给他开设专门的账户,包括从社会捐赠的资金,也没有到总会进行监管。”对此,共享厨房方面工作人员称,“可能流程还没走到这一步。”
以下是张广兵的具体回应:
记者:最近几天一共收到了多少捐赠?这些捐赠将用在何处?
张广兵:最近几天收到的现金一共是459100元钱,我们把微信、支付宝的收款也全都罗列出来了,最后的金额都有,都会公布。
关于资金的去向,我们已经联系了河南省慈善总会,现在正在递交申请,申请下来以后,把这笔钱直接就放到我们慈善总会账户里面,专款专用,想要用得打申请,走流程。这些钱将会用于厨房各项支出,还有病患身上,肯定能享受到。
物资都安全转运到仓库了,这仓库是我花钱租的,一个月800块钱。这些物资等我们清点一下,也给大家列个单子,用哪了,都会给大家说一下,接受大家的监督。
记者:这些账目的统计是否有人监督?
张广兵:这个没有问题,我们都有转账的记录,随时都可以查。
记者:网友比较关心做饭的费用问题,很多人觉得5块钱一道菜的价格不低了,应该能够满足店面的正常经营。
张广兵:我们从2014年到现在价钱都没有变,大家也都知道现在物价什么样了。5块钱的炒菜费用当初也是病友自己定的,大家说这是新事物都没有接触过,用你的锅具炉灶,还有各种东西,他们就给5块,一直延续下来了。
我们这里90%都是北方人,爱喝面条,做一锅汤面条就够三四个人吃了,一家人就能吃饱了,连加工费带成本下来也就十来块钱。
2014年到2020年,店面是在菜市场里面,那时候房租各方面都还是便宜的,到2020年的时候市场拆了,我们被迫搬到现在这个地方了,一年房租15万,水电费一个月大概有个五、六千元,各种费用是一笔不小的数目。平常他们炒菜,我们都送两碗粥,早晚都送,中午送他们米饭。
记者:不少人认为米面都是爱心人士捐赠的,理应免费。
张广兵:所以我们都是免费赠送的。他们送来生米,我得煮成熟饭再送,买餐盒给他装起来,水电、筷子、袋子之类的看不见的东西,都是成本。成本太高,不挣钱就是赔钱,因为我们身后都有一家人,都要生活,要不然我们咋养活自己的家?
记者:有些网友说你们在卖惨,在消耗大家的爱心。
张广兵:我不认同。你可以随机去采访那些来做饭的病友,你听听他们怎么说,他们最有发言权。
记者:网友反映你家里有好几套房,妻子开宝马车,这是否属实?
张广兵:网上很多评论说我老婆开着宝马,说我住大别墅,我真的是气到不行。首先我声明一点,我家里没有宝马,可以查,根本也没有什么大别墅,现在我的房子90多平,是一个小产权房。我可以对我说的话负法律责任。
记者:有网友在抖音上刷到你妻子开着宝马车。
张广兵:她抖音好分享一些日常,就开着她亲二哥的宝马车去回她娘家了,就被网友们扒出来了。
张广兵妻子晒出的宝马车内照。
记者:您当时张贴经营困难的告知,到底是出于什么考虑?
张广兵:疫情刚过去没多久,我们确实很困难,我们几个人都感觉压力很大,还出现了一些分歧和矛盾,想到谋个别的生路,家里都要生活,想着去开个饭店,我们才会贴这个东西。
记者:接下来有什么打算?
张广兵:接下来就想做一下澄清。我真的很憋屈,晚上都睡不着觉,这两天看了也发了一些东西。
记者:一些网友认为您在以爱心的名义做经营。
张广兵:我们从开始到现在已经做了9年了,我们能把这个事坚持9年,你说我们会有什么坏心思吗?我们确实是在帮扶这些病人,这个抗癌共享厨房也是大家给取的名字,我们就是在做好事,无可反驳。
记者:网友反映,这已经不是您第一次出来说经营不下去了。
张广兵:之前的疫情关门了几个月,房租还是那么多,都是有原因的,还请大家关注一下这个事。
记者:想过这些捐赠的物资用完后怎么办吗?
张广兵:说实话,经过这一次我太受打击了,我有点想放弃,你知道吗?先不想以后,先把这事件给大家说清楚。其实我在无数场合曾说过,我真的是很想为大家服务的,希望这次事件平复下来,我还想为他们服务。
记者实地探访,店门紧闭
4月14日,记者来到河南省郑州市金水区,这家坐落在东明路的共享厨房前,聚集了不少本地市民及周边医院的病患和家属,店前的空地处堆满了来自全国各地爱心网友捐赠的米面粮油等物资,可店门紧闭,门内有专人把守,只有买菜或做饭的人才能进入。
陷舆论风波中的共享厨房店外堆满捐赠物资,不少市民在附近围观
面对种种质疑,这家共享厨房的合伙人之一魏先生向记者表示,目前他们已不想对任何人做出回应,等舆论压力变缓后他们会公布相关明细,“现在我们说再好,没人相信。”
引发质疑后,共享厨房合伙人将银行账户明细和捐赠明细贴在店门上
记者在共享厨房的门口看到,门上贴有多张白纸,其中一张纸上手写着“收到米9000斤左右,面500斤左右,油700斤左右,善款30万元……物资大概可用三四个月”。另一张是张广兵银行账户的详细清单,清单上显示,账户活期余额为459100元。
抗癌厨房的前世今生
郑州抗癌共享厨房位于郑州市东明路上,距离河南省人民医院、省胸科医院、省肿瘤医院都很近。正因如此,很多在这几家医院接受治疗的癌症病人家属们,就选择在共享厨房里做饭。
为何非要在类似共享厨房的地方做饭?有网友给出了答案,“很多癌症病人因为化疗放疗的原因,很多调料是不能使用的,但是外卖不可能按照病人的标准单独来做,所以一日三餐必须靠病人家属自己做才行,所以共享厨房有它存在的特殊意义。”
据河南当地媒体报道,2014年,共享厨房合伙人之一王战胜在菜市场经营一家粮油店,那个时候经常有患者家属找他,想利用他家的火做饭,王战胜都答应了。久而久之,越来越多患者家属找上门来,有人心里过意不去,就主动拿出5元“使用费”,后来逐渐形成了这样一个“规矩”。王战胜的粮油店规模不大,所以“接待能力”有限,渐渐地,同样在菜市场开店的张广兵、魏兴江也加入进来。2020年菜市场拆迁,患者打电话想让他们继续经营,于是三人一合计,共同“盘”下目前的房子,继续经营共享厨房。目前的共享厨房有120平方米,50多个炉子。据统计,每天前来做饭的患者家属能达到两三百人。
三位合伙人,中间为张广兵
4月10日,这个抗癌共享厨房突然贴出一封“告别信”,自称经营困难,可能被迫关停。“告别信”一出,随后的几天,抗癌共享厨房收到了大量爱心捐助和捐款。4月11日晚上,张广兵撕下了“关门通知”,并发布了一条感谢视频。
众多网友们在感动之余,也有人提出了质疑:既然抗癌厨房里做饭、炖汤都要收费,为何每年利润只有张广兵所说的1000多元?对于郑州抗癌共享厨房到底是慈善项目还是做生意赚钱,不少网友也提出了疑问。
记者在某短视频平台上搜索发现,包括用户“五一麻麻精选童装”“莫扎克”等热心网友都前往抗癌厨房进行了实地考察。
“五一麻麻精选童装”13日下午4点多发布的视频显示,抗癌共享厨房门口堆满了全国各地运送过来的爱心物资,而且后续物资还在源源不断送来。进入厨房后,该用户发现网传的“五元做一顿饭”并非实情,而是不同的菜品会被收取不同的加工费,比如排骨汤、牛肉汤这样的菜品每道菜收费为10元,砂锅煲汤则是15元,凉拌菜3元,炖鸡蛋5元。在收费标准的表格上,右下方还有“附加服务费”,比如使用破壁机的话,费用为3元,加热米饭的费用也是3元。随后,“五一麻麻精选童装”还走访了附近的其他几家共享厨房,发现很多厨房的收费比张广兵他们的抗癌共享厨房更便宜。
在这个视频的评论区,不少网友吐槽收费有些贵,“上个月在里面做了一次,炖两个鸡蛋,炒了一份娃娃菜,手工费10元,菜钱另外掏,也没有送米饭!”还有网友介绍:“我做了一份排骨汤,一根排骨,两个胡萝卜,下来四十多。”看到这些介绍,很多网友才恍然大悟,“终于理解价目表了”“原来做一道菜就要收一次费”……
还有不少网友在社交媒体上表示,这家抗癌共享厨房最近几年都在“哭穷”,多次公开寻求援助。还有网友通过截图晒出了张广兵妻子坐在宝马轿车上的照片,目前,张广兵妻子某短视频平台账号已经设置成了私密账号,而之前多次报道此事的某电视台热门栏目,也删除了此事的报道视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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